玄夜站在阳台上，他叼着烟看着霓虹下熙攘的人群，他一向自我，即便为修罗王时，也不曾为了族群放弃心中所爱，亦未为所爱放弃过族群。
他从不介意用良心换野心，从修罗族因神力拔群被天界放逐夺寿数那天起，他便不再相信任何人定义的“道德”，不过都是为了各自族群的利益罢了。
一个人自私是无耻，一群人自私便是正义。
荒唐。
但那女人偏偏信这个，玄夜捏爆了烟盒，用骗是不行的，6千年了自己从未真的做到骗她一辈子，如今已无能力逆转时空，只有一次机会了。
玄夜的手缓缓搭上领带结，他向下拉了拉，他听到了染青开门的声音。
赌一次，赌你不会再为了天下苍生负了我。
染青打开门，房间昏暗，玄夜像一面招魂幡立在阳台，她觉得这画面自己似在何处见过，未及细想，玄夜已踏月走来，他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胸前，一截白皙的脖颈连到胸口处，泛着莹莹润光。
他一把将染青抱至床上，顺势骑在了她身上，他伸出手去解她的衬衫扣，玄夜本想该好好色诱她，玄夜本想这欢情愉爱可以作为自己的筹码……
但玄夜的手在抖，他没能解开。
玄夜的臂在抖，玄夜的胸膛在抖，玄夜的脖颈在抖，最后，玄夜发现自己的瞳仁在抖，竟抖出了这样多的泪。
有什么可赌的呢？6千年前我已经输了。
你情愿杀了我，也要护天界太平。
只有我一人在一次次轮转中，不断沉溺。
染青，我不求胜过苍生，可你有一次，视我与苍生同平过吗？
玄夜的泪顺着鼻梁滑下，流过唇峰，停在了唇珠之上。
染青坐起身，含住了那滴泪。
眼泪是咸的，身子是暖的，今晚的桂花好香。
活着真好啊。
染青从知晓自己的命运那天起，就在等死，所以她总是笑着的，生命太短了，她一刻也不想浪费，但不能浪费的人生，何其紧张，何其疲惫，在他出现前，自己已是等死等得不耐烦了。
可他就这么挟着一身春雨，理直气壮地在她满是墓地的人生里开了一池春花，告诉她，自己找了她6千年，让她知道自己是有来路的人。告诉她，自己是他的，让她知道自己是有去处的人。告诉她，自己可以按自己心意活，让她知道除了是猎魔人，自己还可以是自己。
“我答应你，能不死，我绝不死，非死不可时，我也会一而再、再而三、三而不竭地挽救自己于世间水火之中。”
染青紧紧抱住玄夜颤抖的身，他的头像一只小鸟在自己肩颈间停了一下，而后，他咬住了染青的颈，眼泪顺着染青的脖颈流进了背。
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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